七月半,鬼门开,祖考魂归。

    嘉善新苑里时不时能看见有人在角落处祭拜,年轻人不过画个圈烧一捧纸钱,老人家则讲究许多,纸钱用印了经文的红袋装好,香烛酒菜也都备齐全。

    小区本就设备老旧,路灯不太亮,此时火光隐隐,香烛缭绕,煞是吓人。

    王阿婆慢慢地收拾了地上祭拜的东西,一阵风吹过,明明微弱得很,却让她竹篮里多预备的一袋子纸钱跌落出来,她还没来得及捡,纸钱已经燃烧起来,惊得她往后连退了好几步,捂住胸口的玉坠,默念了好几声菩萨保佑。

    那本来是她给对门准备的,妻子离家出走,丈夫又意外遇到车祸殒命,只留下一个智力残疾的傻儿子,连个祭拜的人没有。

    如今这纸钱也不知道被哪路鬼魂野鬼抢去了,简直可怜透了。②

    她虽瞧不见,可活了七十几年,碰到的事也就多了,哪里敢多停留,蹒跚着快步逃回了家。

    临进门前,她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,长长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万般皆是命,她一个老太婆可管不得这么多了。

    而被她留在背后的纸钱烧得极快,黑烟直上,不一会儿就只剩了灰烬。

    如果是有修为的人在此处,便能看出这边上蹲着一圈黑漆漆的影子,尽数是孤魂野鬼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嗤笑道,“这老家伙好小气,才这么点东西。”

    他只剩半张脸,另半边隐藏在黑雾里,连着五官都瞧不见。

    “半张脸”一开口,另一个便紧跟着附和了几句,“走吧,转了一圈也没捞到什么好,还不如去找那傻子。七月半可是大日子,他怎么能不孝敬咱们?”

    他脸虽齐全,却少了一条腿,做了鬼走起来也是一瘸一拐的。

    这两个还能维持着生前的年轻人模样,虽然是衣着褴褛破旧,显然是打头的,其余不过是黑气凝结的模糊虚影。

    野鬼们嬉笑着进了王阿婆住的那栋楼,竟是直接穿门入了她对门那户人家。

    屋里杂乱不堪,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和碎片,唯一算得干净些的便是客厅的沙发,上头正躺着他们口中的小傻子。

    小傻子闭着眼,似是睡得很安稳,昏暗的灯光映衬得他的面容宁静美好,与环境格格不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