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真的烦死你了。你死后我得去书院请一块匾,上书苏清见真该死。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?便是你非要在门口点着灯睡觉,那烛光几乎每晚都把我晃醒;还有你非要在画堂里挂着那幅丑得不行的画,说是三岁的时候所画,别人夸你是个少年才子。到现在我都不觉得那是一句好话;
“中庭那株桃树……分明长得好好的,你非要把它移到后院,后来就再也没结过果子。我劝你把它挪回去,你说它会不习惯。你把人家挪出去的时候有考虑过它不习惯么?它若是习惯了,怎么可能结不出果子?
“所以我把你的药换了,现在倒是解气得很。那日阿瑾问我,说若是你病重怎么办?孩子没爹可不行。我与她说了只要有钱就能有爹,她也觉得很有道理,所以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用?”
当日清见沉默很久,才问她:“果真这么烦我?”
千真万确。须叶道。
清见死后,须叶亦端坐在同样的地方,发现后院的桃树莫名顺眼了很多。天已凉了,上面挂了几枚青涩的果子,已有了拇指大小。
她面前的席子上摆了一盏清酒,还没喝,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阿瑾打翻在地。
“夫人不要犯傻!”阿瑾双目红肿,显然是已为清见哭了半日,“夫人,大人泉下有知一定不愿你有什么三长两短,请你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!”
他若是泉下有知,恐怕要上来亲手掐死她。
须叶淡淡道:“阿瑾,你好好把他生下来,莫要辜负了你们的孩子来这世上一趟。”然后伸出手,把还没加进酒盏里的剧毒吞下了肚去,“至于我么,我一定得带他去给我的孩子认个错。”
她说完这句话,阿瑾的情绪彻底崩溃了:“夫人!这孩子不是苏大人的!”
“什么?”
“孩子……不是大人的。我那情郎已然战死沙场,我才发觉自己已然有孕……女子若是未婚有孕,大抵会被族长判去沉湖。”阿瑾泣不成声,“为保这孩子平安出世,求了大人,求了大人帮我……所以……”
……你怎么不早说???
须叶于是乎重生了。
她重生于他们成婚前不久,一切都重新来过。只是再看见清见那张欠扁的脸时,除了心疼还是心疼,他为何不说实话呢?他若是说了,这一切根本都不必发生。
须叶决意此生好生补偿他。
非要在门口点灯?好,点!她拆了旧衣做一块小罩子,夜里遮了眼睛睡便是了;非要挂那幅丑得不行的画?好,挂!这画细看之下有著名画师的风范,我夫君他三岁时就是个才子;非要挪那棵树到后院去?好,挪!反正家里又不缺那两个桃子。
只是她这一让步,反而吓得清见恶习全消。他夜中必亲自去灭灯,画堂的画摘了下来,桃树也留在了中庭。